【漠波】傲慢与偏见
5k字，一发完。
写了一个有碰撞的造谣文学，有冒犯之处还请原谅。勿上升两位老师❗️
一个关于有公主病的杨波觉得自己很委屈但是童老师在偏见中逐渐心动的故事。
我也是第一次写到最后感觉两个人都还不认识的诡异东西（bushi）。
1.
童漠男再见到杨波是在脱口秀大会第四季的后台。
毕竟算是一个老东家出身，作为最强新人横空出世的童漠男也不能免俗地关注了一下前同事的表现。
杨波换了风格是他没有想到的事情。
不过他们俩又不是什么能说的上话的朋友，看过之后也就是看过了，给不出多余的评价。
自从第一次在脱口秀大会登台时没能发挥出最好水平之后，童漠男便感到不甘心，时时到开放麦练习，有时还会跟其他演员商量着改稿子。
那天他刚到山羊就听到场子里观众和演员们前仰后合的笑声，以为是哪位老选手拿出了压箱底的段子，结果迎面走下来的是穿着随意的杨波。
“你这场还讲one-liner吗？”不知道为什么，童漠男没觉得杨波能在脱口秀的舞台上坚持这些个离经叛道的玩意儿。
杨波抬眼看他，然而刚刚在台上的逼王劲儿还没过去，一不小心竟显得有些轻蔑：“是啊。”随后大步向门外走去。
嘿，这人可真有意思。童漠男也不知道杨波这家伙哪来的底气，换了个风格是连人也换了吗？
童漠男越想越觉得杨波飘了，结果大家对杨波的one-liner评价越来越高，领笑员嘉宾和观众的反馈也都相当不错，这让童漠男非常疑惑：
一方面是好奇他那些胡编乱造没有营养的东西都是咋想的，一方面他不愿意接受杨波没有任何个人情感和思考的东西能够战胜其他演员精心打磨的文本。
童漠男认为自己绝对不是对one-liner这种形式抱有偏见，因为看到外国演员表演这种形式时他也觉得有趣，尤其他还是个英语老师，自然听得懂里面那些包含着观点的地狱笑话。
在他看来，杨波不仅是拙劣的模仿者，还是无能的弱智笑话输出者。
直到有一天他忽然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抵抗杨波的弱智笑话。
“什么病要来迪士尼治疗啊？”
“公主病。”
这一刻他忽然为开放麦那天遇到杨波时感受到的傲慢找到了理由：他有病，公主病。
比起对one-liner有偏见，更可怕的是他只是对杨波有偏见。杨波不完全是中国one-liner的第一人，但他确实是让自己心痒痒的第一人。
而渐渐地，童漠男发现自己越是心痒痒，越没办法客观地评价杨波的表演，偏见在他内心生根发芽，他明知道自己已经和杨波不在同一条跑道，却还是在后采故作冷静地评判这个人的输赢。
他们从来都没成为过对手。
童漠男是毫无疑问的强者，是有着生活阅历的英语老师，是在这个舞台上很多人都不想遇到的对手，他这样被捧上云端的选手，就应该去挑战天花板。
可是即使他在某一个阶段战胜了天花板，天花板的封神之战依旧选择了为他的偏见铺路。同样是前同事，天花板说杨波和当初在老东家时完全不同，说他脱胎换骨，说他是one-liner的神。但明明是童漠男的风格更接近天花板，明明是童漠男的段子里有生活，有内容，有观点，明明是童漠男在讲最正常的脱口秀，为什么在这一季，观众给予他的认可甚至还不如杨波。
那时的童漠男没有想过，风评这种东西会在一年中逆转直下，人们造神就会毁神，亦或是有的人本来就是一扯就碎的报纸，不够干净，却异常脆弱。
2.
每个脱口秀演员都有自己塑造的舞台形象，但是台上台下没有绝对割裂的人格。童漠男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虽然他依稀能感受到私下的杨波不如舞台上那么放得开，甚至有时会有点拘谨，但是他始终觉得杨波骨子里有公主病的傲慢。
脱四结束后他们仍然称不上什么熟识，杨波也从未回应过童漠男在后采对自己的评价，这让童漠男感到有些郁闷，但也没太放在心上，他勉强算是舞台人格和平时人格比较统一的类型，所以弄好自己的文本，准备好自己的专场才是头等大事。在乎一些不重要的人，还是那三个字，没必要。
脱四总决赛之前，杨波因为one-liner的风格问题被卷入了抄袭风波，童漠男听到有人议论相关消息时既讶异又无言。对于脱口秀编剧来说，原创就是生命，尤其在童漠男这种靠文本吃饭的人眼里，抄袭就是最高级别的罪。
他越发觉得自己不是没来由的偏见，但心又开始发痒，直到杨波被千夫所指的那刻，他居然觉得这个人或许没自己想的那么糟糕。
“你也看到帖子了吧，你打算怎么回应？”总决赛庆功宴的那天晚上，童漠男趁杨波喝多了酒在外边花园歇着的时候走上去问他。
杨波的酒意稍微有些上头，一看第一个来问自己这件事的人竟然是童漠男，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要是换成其他人来问，杨波可能会觉得他们是在关心自己，但偏偏是童漠男，是眼睛里揉不得一粒沙子的童漠男，他就觉得这个人只是单纯的好奇心作祟。
杨波本来就承受能力奇差，永远在自我肯定和自我否定中徘徊，不管来抓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是谁，他都需要一个宣泄。
他不想因为外界的言论就此放弃改变他命运的one-liner，他不想辜负自己的偶像在决赛为他埋下的一片苦心，他想再给自己一个机会。
于是他也顾不得和童漠男到底算不算得上是朋友，干瞪也瞪不大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他借着酒劲哭的眼泪决堤，似是受了多大委屈。
童漠男很意外，这个人不是在装委屈，他是在真情实感的委屈。
杨波哭的很安静，但气势很壮烈，童漠男手忙脚乱的拿出纸巾递给他，却被杨波雾气蒙蒙的眼镜迷乱了思绪。
“先回酒店吧。”童漠男想，不是杨波醉了就是自己醉了，总要有一个人喝多了，不然没办法解释为什么他昨天晚上没控制住和这个人发生了关系。
他讨厌杨波吗？
讨厌他用one-liner的形式投机取巧？
但每次审稿改稿开放麦，杨波不仅没有缺席，还付出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讨厌他模仿抄袭国外的one-liner？
在一夜意乱情迷的纠缠下，在杨波吭吭唧唧的哽咽失神中，童漠男已经明白，杨波本来就是受别人的启蒙才更了解这一种形式，从最开始的下意识模仿，到最后想要完成自己的风格，中间的道路实在是难以分说。
杨波觉得自己没错，但是讨厌他的人就觉得是错。
童漠男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错。
他不了解杨波，就像杨波也不了解他。
但是杨波又像他的身体一样好懂，童漠男懂他的委屈他的小气他的傲慢，他一眼就能看穿这个人和自己截然不同的本性，却依旧无法评判这其中的对错。
3.
那一夜过后，他们一整年都没能再见。
说来也是奇怪，笑果拼盘演出千千万，这两个人像是商量好的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杨波本来只是想找个人倾诉自己的委屈，就算当时不是童漠男也不会怎样，顶多是不会哭的那么惨，谁也没想到童漠男把自己扶回酒店后，俩人竟半推半就地滚到了床上去。
他们俩谁也不喜欢男人，只是被炽热的呼吸和烦躁的思绪牵扯在了一起。一个没有任何经验所以行为粗暴，一个心中烦闷所以隐忍呻吟，纯粹是在泄欲。
只是这一年来，大众对杨波的骂声愈演愈烈，从最初的说他汉化模仿，到说他全部的段子都是从网络上摘抄，一以概之，把他全部的辛苦都抹杀掉，仿佛曾经的高光和期待都是笑话。
而最可悲的是，说他抄网络笑话的那些人都没办法在网络上找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原版。杨波当然知道撞梗这种事情不可避免，尤其是他这种形式，无意识融梗是大部分创作者最危险的困境，可他已经尽力避免，甚至提前排查风险，为什么别人轻飘飘的一句冷笑话大全就把他盖棺定论。
骂他是政治正确，无论想要造谣哪个选手，只要想转移注意力，都会把杨波这个名字顺带着钉在耻辱柱上。
如果是童漠男面临这种情况，他一定不会允许别人污蔑他的文本，而且会对那些人不屑一顾吧。
杨波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明明只是觉得自己委屈，怎么又羡慕起了讲着正常脱口秀的童漠男。
他害怕的是，为什么在自己眼里童漠男是正常的强大，他的存在却变成了个荒谬的错误。
第五季脱口秀大会开录的时候，杨波知道与童漠男相见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他们默契地没有再提去年发生的意外，童漠男也一如往常地在后采中客观地评价着杨波每一场的表现。
童漠男的状态已经好到不能再好了，每一场都卯足了劲，比起去年可谓是脱胎换骨。
杨波努力地想要做到不被外界的声音干扰，可他还是忍不住向别人的需求靠拢，不断改变自己的东西，变着法的想用新花样为自己的one-liner挣扎求生。
直到第二轮比赛后杨波因为淘汰了house再次迎来铺天盖地的争议。
原来没有人站在他的身后。
原来他不配有人站在他的身后。
虽然是节目效果，虽然他自己也觉得自己不值得，虽然他仍旧贪心地想要在享受笑声的同时不想听到谩骂的声音。
可原来一切都是他在自作自受。
杨波没有办法觉得自己有错，脱口秀为什么一定要表达自己的观点，他这二十四年的人生都没怎么活明白，要他如何去输出给别人的建议和有关社会现象的评判。连冷笑话这种只要笑就可以的东西都能成为刺伤他的工具，他不敢想象把自己的思想交付于他人会收获怎样的悲惨结局。
他开始无端复盘去年的那个庆功夜，那个人明明看不上他，却又上了他，是不是存心羞辱他呢？
他忽然痛恨自己和童漠男绝口不提那件事，男人的尊严让他无法接受他是被上的那一个，可他害怕童漠男又不只是童漠男某一天也成为公开指责他的一员。
越改越花的稿子，越来越不稳定的one-liner，周围越来越嘈杂的声音，杨波做好了放手的准备，也还在等一棵救命的稻草。
4.
童漠男这一季有意疏远杨波，杨波不是感觉不出来，他们相敬如宾的态度连路过的鸟鸟都要说一句你们俩是不是都社恐啊。
当然童漠男并不是显性社恐，他和颜怡颜悦还有house他们越走越近，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舒心和畅快，能够聊到一起互相改稿，能够坦然谈论对方的问题和症结所在，能够鼓励彼此坚持自己的想法走下去，能够毫无避讳地承认他们就是朋友，这一切，都无法在他和杨波之间发生。
在线下狠狠磨砺一整年的童漠男自以为都快忘了杨波这个人，但他们还是有些莫名其妙的默契在维持着那份脆弱的牵绊。
就像杨波下定决心要整活白给的那场比赛，他和童漠男不约而同的选择了3号的位置。所有人都知道童漠男选的是自己专场北下关的王炸段子，杨波还是决定接在童漠男的后边。
毕竟杨波准备的大礼送谁都是送，既能衬托前面人的技高一筹，又能让后面人两眼一黑。
“every拔笛”的梗一出，童漠男的情绪终于有了起伏，他无法再隐瞒自己对杨波的复杂心情：这个人年轻气盛，有时态度傲慢得让人想打他一顿，有时又自闭的让人觉得他有点可怜。有时他不知道这个人说的话是真是假，有时又被他委屈巴拉的样子迷的五迷三道。
可不管怎么样，他都不希望看到杨波自我放弃的局面。
童漠男在后采时冷静地说出杨波会淘汰的预测，实际上在宣布之前他就隐隐感觉杨波不会就这么平静地离开。
颤抖、哽咽、委屈，一句一句倾诉着自己自从选择one-liner以来受到的质疑和辱骂，和一年前杨波只说给自己一个人听的喑哑声音不同，现在的他两只手紧紧握着立麦，紧张又局促，站在舞台上，一边强装着表演时的人格，一边展现着他真实的脆弱。
杨波还是觉得很委屈，他是真心觉得自己是无辜的。童漠男也不知道自己对他来说究竟能算什么。他觉得自己应该去告诉杨波换种风格也挺好，又觉得他没有立场去劝解他看不上的人。
他应该像那些恶语中伤杨波的人一样，放烟花庆祝冷笑话大全终于被淘汰了，没有营养的东西终于离开脱口秀大会的舞台了。
他从第四季被公主病被鲸鱼被杨波他哥折磨到现在的心，应该消停了，因为事实证明大家还是更喜欢言之有物的东西不是吗？
他本应该如释重负，如今却如坠千斤。
童漠男听说杨波在休息室哭了。
结束了当晚的录制，童漠男堵在了杨波房间的门口。
彼时鸟鸟刚好路过，随口问了一句：“你们认识了？”
童漠男是个不会表现出尴尬的人，他边回应鸟鸟边敲杨波的房门，“害，我就是来安慰安慰他，杨波er这人怎么心态比House还差，没经历点大风大浪怎么回头是岸啊！”
鸟鸟摸摸眼镜摇了摇头，她倒是能理解杨波的心态，只是苦于同样社恐，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鸟鸟前脚刚走，杨波就打开了房门，看到门外是童漠男的那刻，他有种诡异的冲动。
“进来吧。”杨波还是平时的声线，听着完全不像有什么事的样子。
看到他桌面上的电脑还亮着，童漠男打眼一看，竟然都是one-liner的灵感。
“你刚才还在写稿？”
杨波两只手支在床上，四敞大开地在床上瘫着，看都没看他，懒洋洋地回答道：“嗯。”
听他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童漠男无名地感到有些恼火。
“我想再向你确认一个问题。”童漠男并不是想逼杨波给自己一个答案，只是想知道他对杨波的判断究竟是否准确。
“你真的不打算再坚持one-liner了吗？”
5.
“我好像从来没有回答过与你有关的问题。”杨波不自觉地转移了话题，望着天花板，眼神呆呆愣愣的。
“我不知道该管你叫什么，漠男？童漠男？童老师？童漠男老师？”也不知道这名字怎么就戳到杨波的笑点，他还嘎吱嘎吱笑了两声，“说起来你是真的老师，所以叫你老师应该不亏。”
童漠男看他这副不愿意面对的样子，只好先一屁股坐在电脑椅上，直直瞅着他说：“我们俩年纪差不多，你想叫我什么都无所谓。”
杨波坐起身来，两个戴着眼镜的人是不好对视的，他便侧过头油腔滑调地问：“你是哪一年的，童老师？”
“91年的啊，怎么了，难道你比我大吗？”童漠男觉得杨波这种心理承受能力奇差的男生应该年纪不大，“嗯，我今年都42了。”在跑火车这方面杨波称第二也没人敢称第一。
问题是童漠男差点信了，所以当杨波又改口说自己是97年的时候，他还是颇感震惊。
“你岁数也不大，好不容易靠你喜欢的东西熬出了头，说放弃就放弃，不觉得可惜吗？”比杨波大六岁这个事实让童漠男感慨万千，他刚做英语培训老师时教的学生也就是杨波当时的年纪。
或许他真的不该一时冲动就和杨波发生关系。他总是说“怯懦的力量”，但这种力量永远不能施展在矛盾的杨波身上。
童漠男是可以低头但必须前进的。
杨波是不会低头但可以逃跑的。
“我以为你很不喜欢我的风格。”杨波停顿，“你这种用脑子思考的人总是瞧不上我们这种不过脑子的喜剧。”
童漠男悄摸摸接了一句：“确实。”
杨波自嘲道：“你这一年磨出来了北下关，可我费劲心思憋出来的只是摆烂的整活和因为承受不住而做出的告别。我不可惜，我只是觉得我有点可怜。童老师，你有天赋，一条路走下去就能成功。可我换了无数次道路，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舒服的领域，又坚持不下去。我们不是一种人，你何必一次次关心我的未来。”
童漠男不知道杨波为什么会在自信的同时又这么自卑，他们确实不是一种人，哪怕到现在共处一室他们之间仍似隔着千山万水，可有些虚伪的话就要真实的说：
“杨波，我承认之前我对你的one-liner抱有偏见，并且对你今天的表演仍然感到不满意，但我又不是领笑员，甚至连你的观众都不是，我的喜好我的偏见我的认为都不重要。你没办法讨好所有的观众，你也没必要去回击每一个攻击你的人，你只要在你认为舒适的领域游下去，总会有鲤鱼跃龙门的那一天。”
“而且我记得，鲤鱼是淡水鱼。”
杨波笑了笑，童漠男能记得这场段子，到底还是因为这是他向观众屈服加了现实和观点的产物。
“可我杨波不做池中物。”
“我偏要做小气鬼。”
他一把拉过童漠男的领子将唇覆了上去，童漠男被他拽的一个踉跄跪倒在床上。
“你确定要这样？”童漠男也不想再拘束自己，杨波在悬崖边的这一刻决定再次把身心全然交付给自己，那么他就该做出回应。
杨波攀上童漠男的脖子，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我想再试试，不然我怕我会做不出最正确的决定。”
童漠男叹了口气，说：“我倒也不是非要给你建议，只是如果注定是无解的难题，不和解也是一种勇气。”
“你到底希望我改还是不希望我改啊？”虽然杨波不会听童漠男的话，但他确实好奇这个人真正的想法。
“我确实不希望再听到弱智吧笑话精选了。”他一咬牙，冒着刺激杨波的风险还是说了出来。“没有说你抄袭的意思，只是觉得你明明能写出更好的东西。”
“比如鲤鱼是淡水鱼，可以多来点。”
“比如every拔笛和诗朗诵，建议少放点。”
那天晚上童漠男不仅没离开杨波的房间，还听他讲了一晚上弱智笑话。
属实是one-liner给北下关开专场了。
有的时候童漠男在想，杨波这人真的需要安慰吗？
杨波为什么可以在这么自信的同时又这么脆弱，在这么油腻的同时又这么自闭，他永远诚恳却永远欠揍，童漠男算是服了他了。
时至今日童老师也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有一点他明白：
杨波就应该是傲慢的，这样才配得上他的偏见。
（正文完）
会有一点小小的番外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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